夜幕,宵禁时分。

  今日午时才刚刚抵达苏州府,下午刚刚安置完成,便马不停蹄外出办案的三司钦差,终于先后而返。

  最晚归来的大理寺部钦差驱散了随行差吏,踏进后院,看着比邻的刑部和御史台钦差所住屋舍,脚步向前一步,却踏出半步就要收回脚来。

  谁知,御史台钦差却适时的推开门来。

  两人打了个照面。

  大理寺丞寒暄了一句:“安大人还未歇息?可是下官叨扰?”

  “非也。”

  “老夫是特地在此等候寺承回来。”

  “就是不知寺丞是否愿意与老夫和刑部钦差坐下来,好生叙一叙这苏州府的案子。”

  很显然,御史中丞已经和刑部钦差事先通过气,就等他回来了。

  原本大理寺丞还有这顾虑太子殿下说好的,三司各自独立查案的规矩,可一想到今日查案的局面,破案的难度,大理寺丞自然不会傻傻的把自己孤立在此行的钦差队伍之外。

  当二人联袂推开刑部钦差屋舍的房门,映入眼帘的下酒菜和酒壶,酒盏就已然证明,他们三人,是要挑灯到天明了。

  三人依次入座。

  看着彼此面上都散不开的愁绪,三人也都各自默不作声,只默契的碰杯,饮酒,吃点下酒菜,整理整理这一天的疑难,盘算着该如何说起。

  “二位都今日可都有收获?”

  御史中丞率先放下了手中木箸,目光投向了对面二人。

  三人面面相觑,心中都明白,此行查案,想立功怕是不太容易。

  想把案子办好。

  交流案情,给出一个统一的说辞是唯一的出路。

  要不然,他们就不会一起聚在这里了。

  大理寺丞率先抱怨道:“别提了,我这边线索倒是不少,可一网下去,一牵十,十牵百,再这么下去此番来往苏州府参加试科举的举子,只怕有千人都得下狱,大理寺只好紧急叫停。”

  “幸得太子殿下早早吩咐水师封城。”

  “接管了城防。”

  “不然光审最早一批冲击大儒府宅的举子口中得来的传谣之地,就有不下三十号,没有府衙的衙役领路,只怕没有半月都抓不完谣言的一群泼皮无赖,揪不出幕后之人。”

  “可能调动如此数目泼皮无赖的人,那一个能够简单归案的?”

  听着大理寺丞这一肚子苦水,身侧的刑部钦差正饮下杯中酒。

  长吐一口酒气,摆摆手,一脸怨念的摇头道:“不过一群泼皮无赖,能和他们扯上关系的,又能麻烦到哪去?”

  “二位可知我在仵作那查探那死去报社编修,贺峻的尸骨时发现了什么?”

  “死士!”

  “那种豪门大族才有底座和身家豢养的起,专门替豪门大族收尾善后,精于刺杀的死士痕迹。”

  “他区区一个报社九品编修,不是自讨苦吃,怎么可能惹上这等背景的人物?”

  “最可气的是。”

  “而本官居然还要为他犯下的蠢,闹着自身安危去查证杀他的人。”

  “真是何苦来哉。”

  听着刑部的遭遇,大理寺丞听的瞪大了眼,一旁的御史中丞却沉默的皱起了眉,小声呢喃道:“这么说来,苏州知府说的都是实话?”

  话音虽小。

  可在这寂静的屋舍之中,身侧的两人哪有听不清的道理。

  一番追问下。

  御史中丞也原原本本的将他从张亥那的听闻,一五一十的复述了出来。

  当知道幕后“黑手”居然除了苏州府内的一家豪门富户,居然还把堂堂曲阜孔家给牵连进来时,另外两人也一同沉默了。

  最终,还是御史中丞开口问询:“你们说,这苏州知府的话,有几分可信?”

  很显然。

  对于同僚查证出的事实恰巧能够佐证张亥说法的巧合,御史中丞还是保有怀疑态度的。

  大理寺丞也沉吟道:“倘若孔家真的搅和其中,太子殿下还专门差水师拱卫了曲阜孔家暂住的宅邸,那岂不是……”

  对于这位在三人中还显年轻,属后进的大理寺丞而言。

  认清形势,不得罪太子殿下